劳动力市场分割与家庭资本交互作用中的文凭效应（下篇）(2)

　　基于CGSS2006、2008和2010年的调查数据，本文考察了我国个人教育收益中的文凭效应状况，对不同劳动力市场及家庭资本条件下的文凭效应大小进行了比较分析，得到以下结论。
　　1.   文凭效应仍然存在
　　在中国，在不考虑文凭效应时，每增加一年教育经历，个人收益提高9.7% ;引人文凭变量之后，每增加一年教育经历，个人收益仅提高6.3%，表明我国个人教育收益中存在着显著的文凭效应。分层来看，在控制个人受教育年限下，获取的专科、本科、硕士文凭能给个人分别带来约17%、52%和43%的额外收益。这一发现，从理论上证明了教育除了具有生产性功能外还具有信号功能，颁发的文凭能够发送出受教育者个人具有某些能力的信号，因此获取额外收益。
　　2.   劳动力市场分割下的文凭效应存在着显著差异
　　第一，女性的文凭效应大于男性，教育文凭给女性的职业发展带来的额外价值较男性的大。换句话说，与男性具有同等条件的女性在劳动力市场上难以谋得同等职位或同样发展机会，即使给女性以机会，也会要求她们出具能力更强的证明，那些更高层次的教育文凭和经更多考试获得的执业证书等，就会发送出具备这些能力的信号。本研究证明，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仍然存在女性歧视。
　　第二，中国公共部门系统中的文凭效应较非公共部门系统的低，也就是说，在公共部门，文凭不如在非公共部门那样"值钱"，各种 "关系网"、"利用力"、"垄断"等文化与制度性因素比教育文凭更为重要。相关理论研究告诉我们，按新古典经济理论下劳动力市场的竞争性假设，因其具有更好的福利待遇，公共部门存在着更激烈的竞争，教育文凭的效应理应最大化。但现实并非如此。本研究证明，中国的劳动力市场存在着明显的不完全竞争性。
　　第三，东部地区的文凭效应显著高于西部地区，本科和硕士的文凭效应分别高出 14.9%和50.5%。也就是说，市场竞争程度越高，文凭效应越大，证明了市场性因素在劳动力市场机制中有效配置人才资源的作用。
　　3.   家庭资本影响文凭效应
　　第一，父母在党政机关工作的子女的文凭效应显著低于父母不在党政机关工作的子女的文凭效应。因为中国的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可以建立起更多、更稳定、更有力的"强"社会关系，这种强社会关系对其子女的就业及职业发展带来直接的实质性的正面影响，从而相对减弱了子女的文凭效应。家庭资本这种非市场因素，削弱了教育所具有的人才资源配置功能。
　　第二，父母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子女的文凭效应大于那些父母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子女的文凭效应。因为文化因素，中国父母对子女高等教育的学校、专业甚至导师的选择，对毕业后就业岗位的选择都产生重要的影响。具有高等教育经历的父母，会更明智、更有远见地帮助子女完成这些选择，同时他们对子女的幼儿和少年时期的成长也具有更加正面的影响。因此，在控制其他变量的前提下，当父母具有高等教育经历时，其子女的教育文凭可能更具质量的内涵，所传递的信号功能更加接近于其生产性功能，如此使得他们的文凭效应更大。
　　4.   劳动力市场分割与家庭资本对文凭效应产生交互影响
　　第一，在劳动力市场性别分割下，家庭资本对男性就业及收人增长的作用更大，男性的文凭价值变得更低。由于社会歧视性因素的存在，更多的男性进人收人较高的职业或职位，女性更多地进人低层次行业或较低职位，由此，家庭资本对男性更重要，男性的文凭效应相对降低。
　　第二，在劳动力市场部门分割下，中国的公共部门在福利待遇、工作稳定性、薪酬水平上都具有优势，求职者会加强家庭资本的作用力度以求进人公共部门工作，从而降低了个人的教育文凭效应。
　　第三，在劳动力市场地区分割下，在经济发达地区，单纯的家庭资本或教育文凭并不能使人们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取胜，只有二者的协作互补，才能有效提高个人竞争力，由此也推动了文凭效应的提高。
　　(二）政策建议
　　第一，每年七百多万待就业的大学毕业生面对竞争激烈的劳动力市场要理智地找到自己的定位。在高等教育大众化时代，并不是所有的大学毕业生都能够进人主要劳动力市场，特别是都能够进人主要劳动力市场中那些收人高、福利好、自我满足感又强的职业。劳动力市场的性别分割、部门分割、地区分割本是市场特性，求职者可依据自身特点选择适切的工作部门和地区，尽可能使自己的文凭效应乃至个人收益最大化。
　　第二，读书仍然是有用的，文凭仍然是有价值的。但是，在文凭的层级(学校教育的层次）、文凭的信号强度（文凭的质量）上我们应做理性选择。本研究揭示出的本科教育的文凭效应高于硕士教育的文凭效应的结果，值得我们参考。
　　第三，劳动力市场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调节着人才的供需关系，源自于"关系网络"的家庭资本，在中国的劳动力市场上似乎成为一只"看得见的手"。在某些情况下，这只"看得见"的来自家庭资本的"手"甚至可以扭转市场本身那只"看不见的手"的作用方向，并且可以改变个人教育收益中文凭效应的大小和方向。降低家庭资本对劳动力市场的干扰，需要增强人事政策及实践过程中的透明和公正，让教育文凭能够体现出其自身的效应。
　　第四，当劳动力市场中那只"看不见的手"运作失灵时，政府的"手"要干预市场，解决市场中的公平与效率间的矛盾，消除劳动力市场中的性别歧视、部门歧视和地区歧视。如，可在企事业单位特点的基础上制定员工人数的性别匹配政策；可提高非公共部门员工的社会地位并给以解雇限制；可制定鼓励西部就业及奖励西部迁徙的政策。特别要关注大学毕业生中因家庭经济困难、依靠政府资助和学生贷款完成学业的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问题。
　　第五，高等教育改革势在必行。提高高等教育的质量能够提高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力；改善高等教育的学科专业结构可以改善毕业生就业的行业职业结构；调整高等教育培养的学术型人才和技能型人才的比例可能满足产业结构调整的需要。尽管实施高等教育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学生就业，但学生能够顺利地、实现个人满足和社会满足的就业，则表征了高等教育机构的办学能力、为社会服务的能力和自身持续发展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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